Beige

人固有一咕

《[HP]天狼星》番外2


「 马尔福兄妹(2) 」


  1. 卢修斯与维罗妮卡的故事, 卢修斯与纳西莎的故事。

  2. 涉及正文剧透。


如果有一天他们成了巧克力蛙画片的正反面,卢修斯也不会太惊讶了。


§ 内容 §


“我是你哥哥。”

“你也是他们的一份子吗?”儿童魔杖剧烈颤抖,卡通胶布几乎起不了大作用了。

他向她展示了左臂。

空白的。

深蓝色绒毯落在地板上,绊倒了她,她结结实实摔到他身上,和她本来要做的差不多,只是冲击力更强了,她抱的也更用力了。他从未被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如此冒犯,他立刻准备把她从身上扒下来。但下一秒他的手停在离她肩头一英寸的位置,力气凝聚在指尖,没来得及使出去。

“戴安娜……”她紧紧揪着他的袍子,汲取迫切需要的安全感。眼泪堵在眼眶里,呼吸塞着喉咙,几乎窒息的嗓音里挤出支离破碎的求救信号,“戴安娜……她,她去超市……我找到她……她就躺在那,我不知道……他们说——”

“她死了。”卢修斯平淡道。

她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跌坐在地上,眼里仅剩的暗光被掏空,她跪在地上,脑袋埋进手臂,眼泪和神智一起彻底崩溃了。直到他领她走出科克沃斯,她还是游魂一样神志不清的——从另一个角度看,他残忍的直白让她避免被那些挤压堵塞的情绪折磨成一个小疯子。

那会她多大?九岁吧。

卢修斯后来就没见她这样哭过了。即使在她无路可逃、皮肤骨头都被劈开的情况下也没有。


九岁的维罗妮卡与马尔福庄园格格不入。

她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

比如毫无压力展示她在麻瓜世界掌握的陋习。

墨绿哑光釉面砖上排列着量杯、装满细砂糖的广口玻璃瓶、完整分离的蛋黄和蛋清、油和低筋面粉。卢修斯远远看了一段时间,从她撅着嘴拧着眉毛全神贯注搅拌细腻的白色泡沫开始,到她把一丝不苟制作出的蛋糕糊倒进裱花袋里——他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几句咒语、几个魔法就能解决的事搞成“最精密的动手实验”。

不论过程如何,最后她似乎成功了。她戴着能塞下她两个拳头的隔热手套,从烤箱里掏出一盘纸杯蛋糕。当她本能想拉身边人的袖子邀其品尝时,大铁盘和纸杯蛋糕都被掀翻在地。

空气寂静,维罗妮卡的手指僵硬着挂在那人的衣袖上。阿布拉克萨斯用力挥动左手臂,甩开她,抿着苍白的嘴唇疾步迈出厨房。

如果她碰了另外一边,就不至于这么糟糕。卢修斯注视着手足无措的女孩,找来多比和阿奇尔把地毯绒毛里细碎的蛋糕屑挑拣干净。

维罗妮卡握着一只幸存的纸杯蛋糕,小手被烫得通红,她轻声问,“他不喜欢我,是吗?”这种声音让卢修斯想到第一回见她的场景。

“他不大容易喜欢一个人。”卢修斯走过去,把她手里的蛋糕拿走,随手搁在洗手台左手侧。另一只手打开水龙头。

维罗妮卡踩回凳子上,把手伸到冰凉的水流下,直到她的皮肤不再红肿。

等她洗完手,他就走了。在脑里过了一遍月度数据,他透过窗户看见她搬了一张矮凳子,坐在香樟树下,靠着树干,独自咀嚼、吞咽被他遗忘在洗手台旁的纸杯蛋糕。

像只被困在大庄园的流浪猫崽,等候真正的主人来把自己领走。


后来阿布拉克萨斯当着维罗妮卡的面杀死了一只小精灵,没有流血、没有痛苦的死法,也许这于他是一种仁慈的惩罚,但显然他那初来乍到的女儿并不这么认为,她苍白的脸色说明了一切问题。阿布拉克萨斯的行为也证明了比起受人亲近他更擅长让人恐惧。他那不大容易喜欢一个人的父亲似乎曾真情实感想和维罗妮卡好好相处——但“食死徒”的作风并不是遮掩黑魔标记就能完全隐藏的,父亲可能死前才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在那场只有两个人出席的葬礼对维罗妮卡留下一句无力的抱歉。

庄园里剩下两个活人,和一堆喋喋不休的画像。阿布拉克萨斯死后,维罗妮卡在庄园遭受到更多言语羞辱,起初她常常与老马尔福们争得面红耳赤,但她对一群老头子又吐不出什么不尊敬的字眼,结局往往是她气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卢修斯不去喊她,也没时间喊她,只是让小精灵把菜肴备着,她饿了下来就给她弄些吃的。

惨淡的财务报表淹没了他的书房,也淹没了他的生活。他奔走在欧洲的各个角落,试图向各国的马尔福远亲寻求帮助。起初他偶尔会写信向小精灵了解庄园里那个女孩的近况,时间一长,繁忙的登门拜访压得他喘不过气,也没有力气再去关注她。

圣诞节是政客与企业家们编造家庭美满假象的好节日,所以圣诞节没有谁把商务会谈安排在明面上的日程表里——至少他这种等级的人物不会被考虑。卢修斯一身雪花回到庄园,在小精灵的惊呼中脱下外套,跌进沙发里,灌了一大口白兰地,空着肚子在沙发上睡死过去。清醒时,原先香气四溢的牛排凉透了,但盘子边小碗里几块曲奇还残留着温暖的香气。卢修斯睡得头昏眼花,伸手拿了一块往嘴里塞,牙齿稍微碰一下,带着绵软香气的、松软的碎块就滚进喉咙里。

味道还可以。

他又拿了一块。吃完上楼,指节轻敲维罗妮卡的房门,准备检查他离家前布置的家庭作业。

门缝开了一条,卢修斯揉着眉心,不耐烦道,“不会开门吗?”

门板小心翼翼挪开,她站得离他尽量远。卢修斯懒得探究她的反常原因,抿着嘴唇,把作业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布置好下一周的任务,匆匆回屋。

发现维罗妮卡感冒高烧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托魁地奇的福,卢修斯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早早养成了健康的体魄,他很少生病。导致家养小精灵对一个人面色潮红、脚步摇晃的理解仅仅是“她累坏了,需要睡一觉”。这群愚蠢小东西把她塞进被子还大开窗户为她透气的应急之举,成功让她的普通感冒在圣诞节夹带冰碴的冷风催化下升级为高烧。他命令小精灵在半小时内制作出一份精密完美的魔药,否则它们死后头颅永远不会被挂在马尔福的墙壁上,事实是他高估了这群玩意手忙脚乱的办事效率——最终是卢修斯良好以上优秀不足的魔药水平勉强救回她一条命。

她裹着被子缩在床角,一口气闷完一大玻璃瓶药水,细瘦的胳膊伸出来,小心翼翼把药瓶摆在床头,她毫无力气的手指支撑不住,药瓶从床头柜滚落。

从被子边沿探出的眼睛满怀歉疚注视自己。卢修斯弯腰捡起药瓶,走出去,关门。他听到门缝里一道谨慎克制的咳嗽,他捧着一叠文件回到这个房间时,女孩已经拧着眉毛、不舒服地睡着了。

他坐在开了一条缝的窗边,心烦意乱翻阅文件,凄惨的数字在他眼前闪过,他真想歇斯底里,但这会吵醒床上那团缺乏安全感、又脆弱不堪的生物。

他手指揉了揉眉心,试图用这种方式疏通他宛如被垃圾堵塞、找不到一点出路的大脑。

“卢修斯,你在学校有朋友吗?”阿布拉克萨斯以前这么问他——大概在他死前一星期吧。

“没有。”他斩钉截铁。

“那布莱克家的姑娘算什么呢?”这个破天荒的问题从父亲念过无数残忍咒语的嗓子里,以一种怪异、温和的语调吐出来,让卢修斯感到胃里有一大团东西在翻滚。

不舒服,很不舒服。

“聊得来的人。”

他反感那双刀子似的眼睛直直刨开他的思想然后看清他心里跳动的每一处。他不喜欢被人这么剖析,尤其对方还是他世上最敬畏的人。

思绪回到深蓝的夜空里,卢修斯看着在荒芜庄园上空盘旋的猫头鹰,终于拿起一张崭新空白的羊皮纸,开头刚写下“亲爱的纳西莎”,羽毛笔尖就刀锋似的把“亲爱的”狠狠划去。

太愚蠢了。从前挤破脑袋想钻进马尔福大门的姑娘如今见了他就像见了传染瘟疫的害虫一样逃之夭夭,他还能指望一个正在和男学生会主席约会的布莱克小姐为自己排忧解难?相信那几个在酒桌上默许刁难他的布莱克远亲已经把落难马尔福的消息一字不漏传到那群布莱克直系耳朵里。

“卢修斯?”一颗乱糟糟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鼻涕和干燥的喉咙让她的声音像意味不明的咕哝。她看着他的黑眼圈,低声说,“我好些了……你快去休息吧。”

算了。

卢修斯开始在被划烂的羊皮纸上措辞。

人撒谎时总自认高明,谎言足以自欺时又开始可悲自怜。


“那不是约会。”

纳西莎戴着墨镜,勺子从绵软的冰里捞出一颗樱桃。明亮的红色和她嘴唇的颜色正相配。红唇总能让一个姑娘更具吸引力,即使她是一位擅长讽刺人的傲慢小姐——卢修斯坐在冷饮店前的太阳伞下,得出这样一个让人心烦意乱的结论。

“我没有坐在茶馆里,像只大章鱼一样紧紧黏着对方的嘴唇不放。”红色嘴唇边角上扬,像她嘲笑他的魔药成绩总拿不到O时一样。

吃完一份冰,纳西莎脸上夏季日光照耀出的红晕淡去,她指尖在凉椅扶手上敲打,节奏如她冷静自持的嗓音,“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帮你,卢修斯?”

她甩下几个金币,拎起水晶链条,挎着包,踩着高跟鞋离开。卢修斯注视那道黑裙摇曳的背影两秒,招来服务生,付了两人份的钱,收好纳西莎留下的金加隆,准备把它们和下一封感谢的信件一同寄给她,就当是他为自己不仅假装愚昧无知而且不愿意进一步探究她话里含义的反省与赔礼。

就凭克拉布的年上女友在毕业后爬上一个法国富商的床,把可怜的胖子扔在校园宿舍里抱着没写完的六年级期中魔药论文嚎啕大哭。就凭诺特的姐姐被送进一个权财当道但估计不久就要入土为安的老头子的大庄园里——

就凭他现在吊着一个家族的命运,却仍然一事无成。


「你准备拿什么感谢我?」

卢修斯把信纸折好塞进口袋里。

克拉布趴在枕头上,脸颊肉和手里的冰淇淋一样层层叠叠,“只是练习赛,还是你要参加魁地奇杯?”

“练习赛。”卢修斯平视前方,生疏但从容地整理袖扣。

“噢……你怎么又开始玩魁地奇了?”

“受人所迫。”七年级的卢修斯披上墨绿长袍,握着阔别一年的飞天扫帚,走进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与队伍会合。

纳西莎坐在沙发上,捧着书脊阅读,绿围巾环绕她优美的颈部线条,就好像它之后不会在漫天飞舞的雪花和狂风里丢失仪态一样。

卢修斯每每在纯血统圣诞晚宴碰见她,瞧见她那头柔顺服帖的发髻,都忍不住被她在魁地奇观众席被风扯乱头发的印象逗得嗤笑。

1971年纯血圣诞聚会在多洛霍夫祖宅举办。他照常和一些大人物聊了会天,转头看见纳西莎站在一颗圣诞树旁,像审视马尔福的白孔雀一样用尖利的目光打量它,卢修斯敢肯定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颗圣诞树不如格里莫广场12号她和堂弟布置的那颗——很明显,多洛霍夫家的男人们装饰圣诞树的功夫和这栋严肃的灰房子一样令人提不起劲。

纳西莎兴致缺缺,漂亮的眉毛懒懒地皱了一下,转身看见他,“西里斯也在这……我以为你会带马尔福小姐来?”

“没必要。”卢修斯动动手腕,从侍应生手里的托盘取下一支酒,递到她手里。他们站在城堡大厅中央,来自心怀叵测、交头接耳的纯血巫师的目光层层叠叠将他们环绕、围困。

“你在保护她?”纳西莎淡笑低语,“——你在意她,令人惊讶。”

卢修斯的面部肌肉仅被不悦的神态感染一秒钟。下一秒,他露出一个冷漠的微笑,向她伸手,纳西莎微昂下巴,黑色丝绸手套后的指尖贴在他的掌心。他们步入舞池,先前的话题再也没被提起。


黑裙子,黑帽子,还有黑色丝巾。

纯正无暇又高贵的亮黑色,按常理而言,对青春活泼的姑娘而言不是最佳选择。

但卢修斯认为,不论平时表现如何,面临正式场合,一个最完美的纯血小姐就应该仪态端庄、举止沉静。

卢修斯扫视设计师送来的每一条裙子和每一件搭配单品,面料不同,剪裁独特,风格多样,质感各异,但都是清一色的黑颜色。

笔墨移动,把所有订制成品移到马尔福小姐的衣柜里,只需要一笔金加隆和一个签名。

令人满意的马尔福小姐礼裙,简单快捷地解决问题。

都是他一年以前难以想象的。

文件纸页在指尖来回弹动,他看着火山爆发式充实的马尔福金库,而在维罗妮卡礼群的花销费用不过是这些财富的小小零头。愉悦感扭曲着爬上脸颊,令他没有弧度的嘴角终于扬起一道明快的微笑。

设计师在他面前数金加隆数到手软,满眼都是对“重振家业”的马尔福的顺从。

他产生了一种骄傲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来自牢牢掌握控制权的安定,来自看得见的金加隆也来自摸不着的权力与名誉。

维罗妮卡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卢修斯让她过来亲自挑选。她眼睛亮亮的,就像斯莱特林女孩儿们在公共休息室谈论最高档的服装杂志那样,对一屋子漂亮衣服满怀赞美地深吸气。

“这个怎么样?”维罗妮卡牵起一块水蓝色丝绸,卢修斯觉得那条裙子和布斯巴顿校服没什么大区别。

设计师就那条“湖中仙女”展开了一场词藻华丽、语调优美的推销。卢修斯懒得听完,一个点头,他的妹妹就兴高采烈得到了她想要的。

这不适合穿上宴会。后来卢修斯对她如此要求。她虽然失落,但还是乖乖按照他说的做。

正如她迄今为止对他的每一条命令的屈从。


马尔福与布莱克的婚礼是属于卢修斯·马尔福与纳西莎·布莱克的。结婚仪式上除了他没有一个姓马尔福的人,或许他应该把所有马尔福的画像摆在长椅上——布莱克家也没好多少,出席的人只有德鲁埃拉和雷古勒斯。剩下大批闲杂人等包括各大报社记者,胆子大没躲在家的魔法部高级官员,来自斯莱特林的老同学,没被黑魔王派出去执行任务、被他威胁过不会搞破坏的隐藏食死徒,还有就是马尔福和布莱克家族的小精灵了——如果它们也勉强算得上宾客的话。

战争时期的婚礼称不上理想。即使这场婚礼宾客众多,排场阔气,声势浩大,它仍然是一场与利益紧密相连的仪式,用最直白的方式向灰暗动荡的巫师世界昭示马尔福雄厚的财力与政治底蕴,包括其对衰落的布莱克家族慷慨给予的援助。

卢修斯结婚那天报纸上还有另一个马尔福。

一个将罪大恶极食死徒送进阿兹卡班的马尔福。

他们在报纸的正反两面。一个光鲜亮丽地结婚,一个躺进圣芒戈急救室。

如果未来某一天他们成了巧克力蛙画片的正反两面,卢修斯也不会太惊讶了。


她本可以平安长大,嫁给喜欢的男人,一辈子无忧无虑、荣华富贵。

只要她与泥巴种、混血朋友们切断联系,只要她舍弃那些无聊的、不切实际的理想。

只要她听自己的话。

她偏偏选了最蠢的方式,


卢修斯很少做关于维罗妮卡的梦,因为她当年走得时候他的确——几乎把她的踪迹从生活里抹杀了。

他梦见自己站在1969年科克沃斯公寓房间的地板上,对于第一个问题,他说“我是你哥哥”,对于第二个问题,他展示了一条有黑魔标记的手臂。她举起魔杖,他不用魔法就把魔杖夺走,她把手边所有东西砸向他,那都不起作用。她扑过来用拳头和光脚攻击他,像头绝望的小狮子——而不是温顺的猫。他为了完成父亲的指令,准备把她绑回庄园,她抵抗着,因喉咙干燥而嘶哑的细嗓拉扯出一道尖锐的“你们杀了戴安娜”。

好极了,相似的话。

梦境的结局和现实并没有什么大不同。只是那里边的卢修斯·马尔福在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疾病、焦躁抑郁,靠药物维持精神,花了更长时间重振家业——

看啊,他还是做到了。

至于战争?没了那几年,战争里他们更痛快地攻击对方。

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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